南京燕子磯公園內，有一塊1993年3月由燕子磯公園所立的“想一想，死不得”石碑，碑的正面落款為：陶行知。背面是“陶行知與燕子磯”的介紹文字。這塊碑之所以有名氣，一是都說它由陶先生撰寫，二來因為它挽救了許多人的生命。

出自何人之手

(相關資料圖)

石牌上的六個大字，出自何人之手？自邵仲香回憶文章發表以來，早已經形成了共識，均認為是陶先生題寫，但筆者對此一直存疑。贊成此觀點的文獻分別有，1993年7月出版的《三吳風采》收錄的邵仲香《燕子磯頭警世牌》；2002年9月出版的《棲霞區志》；2014年10月出版的《楓紅棲霞》之《歲月留痕》；2015年12月出版的《萬里長江第一磯燕子磯》，收錄的艾煊《疾飛的石燕》、陸建華《歷史的滄桑和詩意燕子磯遐想》、傅寧軍《燕子磯：生命的叩問》、王德安《想一想死不得》、方政《詩意燕子磯》、王志高《讀燕磯夕照》；2016年楊松濤《陶行知南京燕子磯頭立“救命碑”：“想想死不得”》；2019年第2期《南京史志》刊載的陸暉《“想一想”“死不得”木牌與陶行知無關？》等。

上述所引，均為近二十多年來的資料，都認為是陶先生在創辦曉莊師范時期所題寫。曉莊師范創辦于1927年3月，那么民國時期的文獻中，是否可以找到燕子磯“想一想，死不得”的相關記載呢？筆者經多方查閱，果然找到了一些民國時期的資料。

1929年3月《燕子磯頭之新鬼》（作者不詳）：“附近燕磯小學，有鑒于斯，乃立牌于登磯之孔道，大書‘死不得’三字。”

1929年周念行、徐芳田《新都勝跡考》：“常有人來此投江。該村小學校，為防患未來起見，特豎一木牌，大書‘死不得’三字。”

1929年4月程志政《燕子磯之游》：“該村小學校，為防患未來起見，特豎一木牌，上大書‘死不得’三字。”

這些民國文獻載明，燕子磯上最早豎立的為木牌，且不約而同提到了木牌的制作者為“燕磯小學”或者為“該村小學校”。筆者不禁要問，這塊木牌的制作者，到底是“燕磯小學”“該村小學校”，還是陶先生呢？

筆者有新的發現

為進一步查證，筆者細讀了楊松濤《陶行知南京燕子磯頭立“救命碑”：“想想死不得”》一文，楊松濤在文章中提到了民國時，著名劇作家陳白塵在燕子磯看到這塊木牌后，放棄輕生念頭的故事。的確如此，陳白塵在《初游燕子磯》中寫道：“一九二四年……他回頭笑笑，說：‘燕子磯不是好地方，你沒看見山上那塊木牌子？……’那塊勸人猛回頭的牌子我是瞥見過。”

那么，問題來了。陳白塵于1924年到燕子磯，看到木牌后，放棄了輕生的念頭。而陶先生則是1927年3月才創辦曉莊師范的，兩者相差三年。顯然，在陶先生創辦曉莊師范之前，這塊寫有“死不得”的木牌，就已經豎立在燕子磯了。根據這些線索，筆者將目光投向了民國文獻中所提到的“燕磯小學”“該村小學校”，居然有了意外的收獲。

“燕磯小學”“該村小學校”，指的是燕子磯小學。它坐落于燕子磯腳下，前身為創辦于清朝末年的慈仁小學，后來更名為“燕子磯小學”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上述三份民國資料，都發表于1929年。繼續考察，筆者又有新的發現。在1929年7月9日《申報》上，發現了許士騏的《燕子磯頭探勝記》，該文寫道：“‘死不得’：燕子磯頭，巖石森列……為厭世青年逃逋旅客自絕之所，其中不乏愴涼悲壯之跡，哀感頑艷之情，窮途之淚，抑不知灑盡幾許矣。吾友丁子超，長燕子磯小學有年，深慮不幸事之接踵而起也，乃建木牌一方于其上，書‘死不得’三字。厥后改為‘想一想’，附錄警句，藉以打破當局者之迷。”

許士騏說的意思是，在燕子磯頭，厭世青年會在這里自盡。他的好友丁超，任燕子磯小學校長不少年了，深感這里經常發生一些不幸的事，于是在這里豎立了一塊木牌，上面寫著“死不得”，后來又改“想一想”，并附上了警句，以此來打動輕生的人。

許士騏既是陶先生的好友，也是丁超的好友。他在文章中特意提到了“想一想，死不得”木牌，是由其好友丁超豎立的。丁超，字兆麟，1923年調任北固鄉第一初級小學校長，也就是燕子磯小學校長。

挽救了許多生命

眾所周知，自1927年3月至1930年，陶先生在曉莊師范也僅僅三年左右的時間。而從本文羅列的這三份民國資料中，并沒有陶先生在燕子磯豎“想一想，死不得”木牌的記載。而1930年曉莊師范被查封后，陶先生想在燕子磯豎“想一想，死不得”木牌，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。

那么，眼下燕子磯頭所立的“想一想，死不得，落款陶行知”的石碑是什么時候立的？眾所周知，陶行知先生是偉大的教育家，“陶行知”三個字，家喻戶曉，而陶先生的原名“陶知行”，現在已經很少被人們提起。1934年，陶先生在上海創辦了《生活教育》雜志，在雜志創刊號至1934年第1卷第10期雜志上，陶先生都是以“陶知行”名字發表文章的，而到了1934年第1卷第11期，陶先生發表文章時，則用了“陶行知”名字，也就是說，“陶行知”的名字是陶先生在1934年才開始使用的。這一點，也可從各個時期陶先生以“陶知行”名字發表的論著或為別人出版書籍時題簽“陶知行”，可以證明。如此看來，現存的燕子磯上“想一想，死不得，落款陶行知”的石碑，最早也只能是1934年陶先生改名為“陶行知”后撰寫，而不是在曉莊時期所撰寫，因為在曉莊時，陶先生的落款應該是“陶知行”，而不是“陶行知”。此刻，早已離開曉莊師范多年的陶先生，是否再有條件撰寫“想一想，死不得”六個字，是不言自明的。至于，舊時燕子磯的另外一塊木牌上寫的警示標語，即邵仲香《燕子磯頭警世牌》提及的文字，則與1929年棲霞鄉師學生張麟祥撰寫的《秋日旅行記》所記載的文字類似，這極有可能是陶先生的語錄。這樣的警示語，的確挽救了許多生命，也挽救了許多家庭。張智峰

關鍵詞： 燕子磯公園 眾所周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