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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真的是韭菜了，車牌是綠的，衣服是綠的，臉都成綠的了。”22歲的特斯拉車主歐陽芳姿無奈地向極派Daily描述自己看到特斯拉降價消息時的狀態。

1月6日，歐陽芳姿看到特斯拉Model 3降價3.6萬元的消息時，她和朋友正開著新買的Model 3去特斯拉4S店修車的路上，一股怒氣讓她當即決定要去特斯拉門店維權。

2022年12月28日，歐陽芳姿提了人生中的第一輛車，特斯拉Model 3。當天，她的車就被輕輕剮了一下，她不得不花3500元貼了個車衣；1月5日，她停放在路邊的車再次被剮蹭，定損8000元，約好第二天去修。

圖/貼了車衣的Model 3在備案 來源/歐陽芳姿供圖

而在1500公里外的安徽合肥，張瑞已經在當地的特斯拉門店維權了。張瑞告訴極派Daily，她2022年12月30日提Model 3的時候，特意問銷售，“聽說特斯拉要降價了？”而得到的回復則是，“不會降價了，你放心吧，已經降過了。”

結果張瑞剛提車一禮拜時間，價格就降了3.6萬元。

“但凡我的車開了一個禮拜后，它降價，我的心里也會好受點。”1月7日，浙江的李麗開著Model Y出現在杭州某特斯拉交付中心討要說法。因為沒來及上牌，她的車前后擋風玻璃都貼著臨時牌照，顯示有效日期截止到2023年2月3日。

李麗向極派Daily表示，1月4日那天，她的電話都要被特斯拉銷售打爆了，硬是被“奪命連環Call”逼著去提車了。誰知隔一天就降了2.9萬元，她便成了新鮮的韭菜了。

而對于維權的訴求，李麗表示，當然是補差價，或者同等價值的東西。

就此問題，極派Daily詢問了黃河科技學院客座教授張翔和IPG中國首席經濟學家柏文喜等專家。

張翔表示，消費者對于車企降價的維權行為，并沒有法律上的保護，而車企自然希望看到更多消費者在降價前提車，從而實現利潤最大化。降價策略是車企的高度機密，不會提前向市場公布。

柏文喜也認為，特斯拉催著車主提車，隔天就降價，這個做法從感情上來說，確實會讓人有些不太開心，但是就市場與法律邏輯而言，在未約定廠商降價需要對客戶補償的情況下，也并沒有不合理和不妥之處。

而就“降價”等問題，極派Daily聯系了特斯拉相關人員，得到的回復為“我沒法回復”，但同時給極派Daily轉發了特斯拉對外事務副總裁陶琳的微博，內容顯示特斯拉價格調整是“從‘第一性原理出發’，堅持以成本定價。”

陶琳隨后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，從根本上來講，特斯拉基于成本調整價格并沒有問題，也不違反市場規則，但對于剛提新車的車主而言確實不友好，而對于有意購入特斯拉的用戶而言卻是絕佳機會。

也因此，近期在一些特斯拉門店就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面。一邊是車主維權，討要說法，甚至與特斯拉工作人員發生摩擦，仍得不到想要的補償；一邊是準車主不停地找銷售咨詢、試乘，下訂單。

1月10日，據多家財經媒體報道，在1月6日宣布降價后，特斯拉中國3天內已經獲得3萬輛汽車訂單，Model Y的交付周期則由1-4周更新為2-5周。

毋容置疑，特斯拉強大的產品力讓它擁有了大量擁躉。歐陽芳姿也向極派Daily表示，愿意看到更多人用較低的價格享受到更好的東西。“新能源汽車作為新事物，我們都應該去嘗試，給它機會，通過特斯拉這件事，我學會了‘自我療傷’。”

不過在更多消費者看來，如果特斯拉繼續“傲慢”下去，割消費者的“韭菜”，無異于親手將潛在車主推向競爭對手。

“催提車的銷售”

在李麗她們看來，自己便是“綠油油的韭菜”，被狠狠地“收割”了一把。

而在整個購車過程中，讓李麗體驗最為不佳的是，銷售催她付錢提車。

正因此，Model Y的突然降價，讓李麗一時難以接受。而在她向銷售要說法的時候，銷售的態度敷衍，甚至建議她去店門口維權，并說“肯定有別的車主也在維權”。

付款提車前，銷售可以開一個多小時接送，提車后態度明顯轉變。特斯拉銷售這種服務態度前后的差異，不止是李麗一個人感受到了。

在北京從事互聯網工作的小蒙就告訴極派Daily，自己是趕在2022年最后一天提的Model Y。她比較中意的車型就是寶馬X1和Model Y，但X1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上市交付，也考慮到北京太大，燃油車后續產生的使用成本較高，所以就傾向于買Model Y了。

“最關鍵的是，特斯拉的銷售太熱情了。”小蒙如是說。

據小蒙介紹，從看車、試駕到訂車的過程中，銷售的服務非常周到，會幫她打車接送，郵寄小禮物，對于她的每個需求和問題，事事有回應，即便是前一個銷售離職了，接下來的銷售會繼續“攻克”你，一樣服務周到，一樣是俊男美女。

交付的時候，銷售會建一個交付群，拉5-6個工作人員，每個流程都有專門的對接人，同樣的熱情、準時。尤其是提車的時候，銷售會拉你進官方的車主群，讓新車主有歸屬感。

“奇怪的是，漲價前一天，這些群都解散了，我現在想找個車友群都找不到。”

最讓小蒙感到不舒服的是，銷售會催她付款、提車，可謂“軟硬兼施”，比如，“今天不提，第二天政策就變了，后悔都來不及”“我在沖銷量”“現在是最大優惠”等等，各種說辭只為讓她盡快提車，“連跟家人商量的時間都不給”。

在被銷售催去提車這件事上，張瑞也很有發言權。

張瑞告訴極派Daily，她是2022年12月26日訂的車，銷售讓她12月28日必須提車，不然什么優惠都沒了。但當時她家里人都“陽”著，需要她照顧，實在走不開。

到12月30日，張瑞也“陽”了，銷售還是催她提車，“不提的話真的來不及了”“還得留一天上牌照”等，她想拖到2023年初，銷售根本不同意。張瑞就生著病去提車，結果在4S店還吐了。

但張瑞的一位朋友在12月31日提車，享受的是和她同樣的優惠。后來她也了解到，2023年1月1-5日提車的人，和她們全部是一樣的優惠，并沒有銷售說的“什么優惠都沒了”。

直到1月6日看見降價的消息，張瑞很是氣憤，立刻打電話向銷售討要說法。銷售開始并不接電話，終于接聽后也并沒有向她解釋，而是繼續向別的消費者推銷，將她晾在一邊。

最后，張瑞開車近1個小時去了4S店找銷售說理，并全程錄音錄像。從視頻中可以看出，銷售點頭確認了自己在催張瑞提車時說的話術。

而在交流過程中，該銷售的經理也多次替銷售代答，稱“我們確實不知道會降價，也不知道公司在元旦后的優惠政策。”至于元旦后消費者為什么拿到同樣的優惠，是“公司自己承擔了相關費用”，并表示，以后張瑞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和她溝通，“銷售的言行代表不了特斯拉”。

果然，張瑞不管是打電話還是直接去特斯拉門店，都找不到服務她的銷售了。

張瑞告訴極派Daily，她從降價前買車的一些朋友處了解到，他們對接的銷售基本上都已離職。

“遲早是韭菜”

在最近有關特斯拉的新聞和視頻下，評論出現頻次最多的詞一定是“韭菜”，有人自嘲為“韭菜”，有人則直稱買特斯拉的人是“韭菜”。

圖/“韭菜車” 來源/張瑞供圖

歐陽芳姿就自認為“最綠的韭菜”，而張瑞更是在自己的車頭上放了一把韭菜拍成視頻，發在了社交媒體上。

上海的一位特斯拉車主就曾表示，特斯拉的降價已經是“肌肉記憶”了，坐實了“韭菜車”的人設，每一次降價肯定會傷害一波消費者的利益，買特斯拉的消費者也會擔心自己可能買在高點。

杭州的小舟就是這樣的消費者。小舟對極派Daily表示，2022年5月的時候，自己已經訂了一輛Model 3，但到提車的時候，感覺特斯拉要降價，為了及時止損，無奈放棄了1000元的定金。

而2023年1月6日看到特斯拉的降價消息后，小舟覺得降幅超過了心理預期，就直接買了。1月6日上午預訂，下午付款，在1月7日早上已經提到了車。“我選的是最低配的，22.99萬元，保險0.86萬元，上牌120元，就沒有別的花費了。另外，我上的是公司牌照，抵扣了2.6萬元。”

對于極派Daily“如果特斯拉過段時間再降價的話，您會如何想”的問題，小舟表示，如果再降價，對他來說就沒什么感覺了，因為他的Model 3價格已經低于心里預期很多。不過，據極派Daily猜測，小舟的底氣應該來自于“上公司牌照抵扣的2.6萬元”。

但如果特斯拉下一波降價超過2.6萬元，小舟還能否如此淡定，這不好說。

因為在拿到一些列優惠，補交了27.89萬元，提了Model Y后，小蒙也說了“特斯拉今后漲落與我無關”的話，但看到model Y降價2.9萬元的消息，表示“已哭暈”。

據小蒙介紹，她拿到的年末優惠主要有，國補、限時保險、積分、超充額度和現車直降。不過這些補貼相比“直降2.9萬元”，她還是買貴了近2萬元。

實際上，在2022年9月“尊貴的31.69萬元Model Y車主”面前，小蒙應該還是可以找到一絲安慰。當然，如果聯想到第一批藍牌特斯拉車主，小蒙這些特斯拉車主更應該釋懷，畢竟第一批特斯拉車主僅購置稅就交了近10萬元。

雖是如此，但張瑞還是比較介意“新韭菜”這個稱號，所以在1月10日收到綠牌后，第一時間就裝上了。用她的話說就是，“開出去應該笑話我的人少一些，新鮮韭菜也就成韭菜黃了。”

“特斯拉牛逼，弄不過”

張瑞告訴極派Daily，自從自己在社交平臺上發布有關特斯拉的視頻，網友便討論不斷，甚至有人建議她砸了這輛Model 3。對于網友的起哄，她表示，砸不起，已經虧了就不能再沖動干傻事。

張瑞是一名帶貨直播，直言賺錢不易。她本來有一輛燃油車，就是為了省一些油錢，才買了Model 3，“這倒好，一個禮拜虧的錢趕上兩年油錢了。”

要說艱難，歐陽芳姿自然比張瑞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歐陽芳姿很早就開始創業了，在成都經營了兩家小店，主營念詞原創漢服和理享家整理收納。但由于近幾年的特殊情況，也沒賺到什么錢，尤其是2022年12月，成都大部分都陽了，自己的業務不好開展，幾乎是“顆粒無收”。

又因為提了Model 3，遭遇連續“背刺”，歐陽芳姿也才有了開篇時的感慨。

和張瑞一樣，歐陽芳姿買特斯拉也是為了省一些油錢。歐陽芳姿告訴極派Daily，因為要跑業務，自己每個月光油錢就需要花費3000-4000元，感覺長期下去有些吃不消。所以放棄了心中最理想的車型——MINI敞篷，選擇了Model 3。

如今一系列的損失，讓歐陽芳姿堅定了維權的信念。

比起網上流傳的“補償10萬公里超充”“補償100萬積分”“FSD終身使用權”“2-4年車輛延保”等訴求，歐陽芳姿只希望特斯拉能給相應的積分和充電補償，并不會“獅子大開口”。

持相同訴求的還有小蒙。不過她也向極派Daily透露，雖然維權成功的希望很渺茫，但不爭取肯定什么也沒有。

李麗也對維權不抱有希望了，因為她在現場看到了很多人去維權，以至于交付中心車滿為患，找不到停車位，即便這樣，車主也并沒有達成自己的訴求。而且，特斯拉的對外聲明也讓她“徒增悲傷”。

“特斯拉牛逼，弄不過。珍愛生命，遠離特斯拉。”李麗只能在網上發發牢騷了。

而張瑞的訴求則是特斯拉銷售向她道歉，張瑞告訴極派Daily，因為特斯拉降價的事，她不僅被網友指責，在親朋好友那里也很“丟面子”，比起價格，她更在意這個，“畢竟我是被銷售忽悠過去提車的，他明確告訴我，近期價格不會再降了，而且晚一天就沒補貼了，事實是，7天內就降價了，且晚幾天提車一樣的優惠。”

不過即便這個訴求，張瑞在跑了幾趟特斯拉4S店也并沒有如愿。尤其是后兩次去，直接找不到對接她的銷售了。

就在1月8日，歐陽芳姿重新更新了狀態，并展示了自己的收到的禮物——一部蘋果14 Pro Max。她對極派Daily表示，很多東西降價是好事，確實心里上有點不舒服，但如果都理智一點就會明白它。“一方面，我們能用更低的價格享受到更好的東西，另一方面，有了競爭，不管是個人還是公司，都會不斷得到提高。”

這個觀點也與深度科技研究院院長張孝榮不謀而合。張孝榮就表示，這也是我國引入特斯拉目的所在。

正如獨立國際策略研究員陳佳等多位專家所說，特斯拉的降價絕不是最后一次。而對于陶琳所說的“成本定價”，柏文喜認為，它只是一個顧及行業競爭關系和公共關系的說辭而已，按照顧客支付能力以及競品定價才是通常的營銷定價的內在邏輯。

經過幾天的煎熬，小蒙也已經不再關注特斯拉價格問題了。她向極派Daily表示，自己已經在規劃春節假期的純電長途旅行了。

參考資料：《真香！特斯拉降價3天獲3萬輛訂單》，來源：汽車行業關注。

*文中張瑞、李麗、小蒙、小舟均為化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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