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現(xiàn)在顯卡回歸到正常價了，它也沒什么作用了。”

(相關資料圖)

呂桓任職于某互聯(lián)網公司，工作之余則是一位游走在二級市場的顯卡中間商。

過去兩三年，靠著倒賣顯卡這項副業(yè)，他一度望見了財富自由的火花：“我找價格合適的貨源對接，買家會給我留幾十到一百多，算是傭金吧。我倒賣顯卡就掙這個錢，最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有近萬元的額外收入。”

按照他的說法，要不是“那會兒一個月就那么點顯卡”，他能掙得更多。

以英偉達旗下三款主流顯卡在2021年4月份的價格為例：RTX3070的官方首發(fā)價為3900元人民幣，在2021年中最高溢價至11000元；同期，RTX3080由5499元漲至16500元；3090由11999漲至22000元。

玩家落淚礦工無語，N卡始終一卡難求。

而在2022年，伴著新年鐘聲而來的，卻是顯卡價格的跳水，和幣圈礦老板的哀鳴：隨著頭部公鏈ETH合并轉型消息的傳出，高端顯卡在幣圈的需求由正轉負，進而導致了整個顯卡行業(yè)價格大幅度回落，甚至破發(fā)。

根據(jù)相關機構統(tǒng)計，2022年6月，RTX3090顯卡地板價回落至10000元上下，3080已經降至5300元，3070降至3800元。三款顯卡均價同峰值相比，分別減少了54.54%、67.87%、65.45%。

對于像呂桓一樣對接礦老板的顯卡中間商而言，以前加價收不到，現(xiàn)在降價賣不出，礦老板亦然——圍繞顯卡和挖礦行業(yè)的上下游，各自臉接一盆賽博冷水。

呂桓也不得不轉型。以前是把顯卡賣給礦老板，現(xiàn)在是幫礦老板賣掉用過的舊顯卡。

他說，舊貨太多了，沒人要。

冬至

“顯卡的價格，過了年就開始逐步下降了。”

據(jù)呂桓回憶，微信列表中的未讀消息減少，大約是從三月份開始的——從以太坊將要合并的消息傳出開始，礦老板不找他買卡了。

而就在一年前，情形則完全不一樣。2021年的這個時候，幣圈還處在頂流風口。

當時呂桓的微信，幾分鐘沒看，就是一堆紅點，一點開都是礦老板問他有沒有貨。但由于是副業(yè)，并沒有太多穩(wěn)定的貨源，有時候甚至為了滿足需求，自己還要去閑魚等二手平臺收。

甚至，還被騙過。

“每個客戶要的款式不一樣，量也都不大。當時，有大貨（顯卡存貨多）的不散出，因為人家有更大的礦老板下單，不愁賣。我就只能找一些出散貨的，無憑無據(jù)，所以就被騙了。”

但他還是賺到了一些，“這個副業(yè)干了兩年，十幾萬還是有的”。

好景不長，2022年三月，ETH合并的消息傳出，和幣圈緊密聯(lián)系的顯卡市場也被波及，進而價格跳水。

“我本身不挖礦，那會兒也沒考慮這個行業(yè)還能閃崩，后來是一個客戶找我，問‘用了二十天的卡，能賣多少錢’，我才發(fā)覺風向似乎要變了。”

以前，顯卡倒賣過程中，出了問題，性能或者硬件等方面的，一般也都是呂桓自己承擔，但頻率不高，呂桓也覺得問題不大。

今年，呂桓發(fā)現(xiàn)無緣無故退貨的越來越多，自己需要認倒霉的頻率也越來越高，他才猛然發(fā)覺，這個顯卡二道販子，好像是當不久了。

進入下半年之前，呂桓就已經不再收購顯卡，而是對接曾經的賣家客戶，“之前是賣給他們的，現(xiàn)在他們回來委托我，幫他們出掉（舊卡）。他們已經在割肉了，我也撈不到什么錢。”

“九月份，顧客給我的這批卡，總共七八十片的樣子：比較舊的、不是今年的卡，幾百塊錢給就出；還剩下十幾片用了幾天的卡，價格低了礦老板心疼，畢竟這批人、這批卡，都還沒來得及挖礦回本；價格高了，又沒人接盤——怎么說它也是礦卡。”

按照呂桓的計算，低價出的卡反而是“合適的”，挖了幾個月一兩年，已經回本了。最虧的就是用了沒幾天的，一張卡好幾千買的，現(xiàn)在掛一千五都沒人要。

當然，現(xiàn)在這批顧客，對呂桓的要求已經近乎于沒有了：能賣掉就賣掉，不能的話也沒辦法，畢竟行情在這里，不躺平還能怎么辦？”

也有例外。

“今年買的，卡比較新的這批客戶，在賭，賭九月不合并。”

結果是合并了，但他們還在等，“這里面有幾個我認識的，把卡都留起來了，不出。”

等什么？等一個奇跡——一個新的、挖礦機制下的爆款貨幣。

新舊之交

賣家失意，買家也并不如意。

“3080Ti八九千左右是可以入的，這個價格我個人認為已經比較合理了，前兩年挖礦炒到兩三萬是真離譜。如果你嫌貴，我的建議還是等40系上市，再看30。現(xiàn)在卡多，水也深，除非你有特別可信的渠道。”

得知旗艦N卡價格跳水后，沈涵向資深裝機玩家阿北詢問了顯卡的行情，畢竟自己等一張價格合適的卡已經很久了，得到的答復讓他顯得有些失望。

“邏輯很簡單，正規(guī)渠道的好卡，已經降價過一輪了，不太會再因為虛擬幣的問題而大幅度調整價格，后面不也很快雙11了嗎。現(xiàn)在盲目追求低價，實際上買到礦渣的幾率比以前更大。”

對于價格敏感型的等等黨而言，顯卡焦慮并未隨著幣圈的礦難而緩解太多：正規(guī)渠道顯卡價格相比于前一兩年的峰值已經有所回落，但也已經幾個月未見大動；二手交易市場倒是低價卡頻出，寫明了礦卡的，游戲黨不想要，寫著“非礦”、“自用”、“九成新”的，游戲黨不信。

幾番考量，沈涵還是在天貓渠道入了一塊3080Ti，“八千多，買完覺得還可以接受，至少放心些。”

真正焦慮的，是上游失業(yè)的礦老板，他們身前是40系新卡將至對用戶的引力，身后則壓著礦山拆下來的30系礦卡。一度風光的礦老板，活成了二手市場的顯卡販子，還失去了以往供小于求的議價權。

在閑魚等平臺上搜索“鍛煉”、“礦卡”等關鍵字，標明挖礦并低價出售的N卡不在少數(shù)。“出3070,3080ti，各個品牌都有，50張起批（發(fā)），量小勿開尊口”、“價格便宜，帶型號問價。種類齊全，你報型號我報價。”

只不過，翻看各個買家的界面，明牌礦卡的標價從500-2000不等，唯一的共同點是成交量都寥寥無幾。

“40系上市，說夸張一點30系就默認是礦卡了”，由于經常研究裝機硬件，阿北和一些供應商也有聯(lián)系。據(jù)他描述，這兩年買顯卡的顧客，都相當謹慎，“現(xiàn)在買卡都都心存疑慮，非礦（不是礦卡）是最重要的，其次才是價格。等40系上市，舊卡的價格也許更不樂觀。”

據(jù)AI藍媒匯采訪到的商家透露，只有一些圖便宜的個人、游戲工作室才會接手礦卡：回去玩?zhèn)€游戲沒問題，就是不知道能用多久。

“足夠便宜，就會有人下手。還是看價格，你得讓接盤的人覺得‘足夠便宜’了。”

礦難之后，幣圈如何？

“40系顯卡成倍提升算力，可能原本是想給幣圈挖礦用。”

在虛擬幣玩家方彬眼中，曾經火熱的虛擬幣挖礦生意，實際上一定程度倒逼了以英偉達為代表的顯卡廠商開始目的不純，“PC游戲，暫時用不到這么大的性能提升。”

盡管方彬自己也承認，這樣評價英偉達有些陰謀論的意味，但他的判斷并非口說無憑：相關機構調查顯示，加密貨幣的牛市期間，英偉達平均每個季度能從幣圈礦場收獲約8億美元的營收；而在今年二季度，隨著加密貨幣市場預冷，英偉達凈利潤由去年同期的23.74億暴跌72.37%至6.56億美元，僅為預期的27.5%。

Steam平臺的數(shù)據(jù)，則反映出游戲玩家主動或被動的選擇：今年5至9月，用戶在Steam使用顯卡中占比最大的N卡，仍為1060。前十名中的30系顯卡僅有3060、3060 Laptop和3070。

主動選擇是，幾年前的顯卡，性能也還夠用；被動，則是30系旗艦N卡盡數(shù)流向幣圈、礦老板，對于普通玩家而言，一卡難求。

圖/Steam5-9月顯卡份額

而凈利潤和幣圈的同步冷場，同樣證明了英偉達的隱形需求和幣圈的顯性需求，實際上是雙向奔赴。明面上，英偉達通過包括不僅限于鎖定哈希算力等方式，以“撇清”和幣圈的關系，但性能的適配性和供需關系，決定了英偉達早已是虛擬幣市場的局內人，并非主動入場，卻也無法抽身。

在一份財務報告中，英偉達方面曾表示，加密市場的波動性，例如貨幣價格的下跌或驗證交易方法的變化在過去、現(xiàn)在和將來可能影響我們對產品需求估計的準確性。我們無法準確量化加密貨幣挖礦行為的減少對英偉達游戲業(yè)務的影響程度。”

尷尬的現(xiàn)狀是，新一代頂尖算力的顯卡問世，幣圈卻冷場了。

那，以太坊合并，礦老板能帶著顯卡、礦機，換鏈繼續(xù)挖么？

能，但并不劃算。

“以太坊這種頭部公鏈轉型，唯一可能堅挺的只有比特幣了。但比特幣的挖礦成本大約是以太坊的十倍，沒點規(guī)模的礦老板上不去車，個人更是不太可能”，一位業(yè)內人士向AI藍媒匯透露，“至于更小規(guī)模的公鏈，算上電費、設備維護、交易手續(xù)，收益可能都覆蓋不了成本。”

2022過半，比特幣和以太坊的幣值也已經跌去了大半。但就像是顯卡被割裂成新卡和礦卡，礦卡焦慮，新卡無憂，幣圈亦然：挖礦的挖礦，鏈游的鏈游，兩條不同的路徑。

“ETH由挖礦模式跳出，有可能會帶動更多區(qū)塊鏈轉型，”在方彬看來，幣圈的連鎖反應或許還遠沒有停止，但也不必悲觀，“表面上不挖礦是為了環(huán)保等因素考慮，但不排除背后有某些大資本更認可這種虛擬幣的話語權制度。礦工好日子到頭了，但幣圈不止是挖礦，還有的玩。”

圖/近期主流加密貨幣走勢

在幣圈，不論漲跌，總有人還在堅持。以太坊只是推開了挖礦一派，但對幣圈玩家而言，潮水還沒完全褪去。

有人樂觀，“屬于優(yōu)化，牛熊市嘛，漲跌正常，只要別有什么黑天鵝”；有人悲觀，“ETH已經沒有嚴格意義的去中心化了，原本的產出是去中心化的，現(xiàn)在轉換到話語權制度，后期的盤面很有可能就被機構控制了”。

盡管還在持續(xù)關注加密貨幣項目，但方彬近期的交易中，提現(xiàn)的申請變得更多，買入的記錄相對少了一些，“現(xiàn)在幣圈實際上就是一個金融產品，資本低位抄底，拉盤，營造一個大牛市，等高位散戶接盤，套現(xiàn)。”

而對于ETH包括BTC、BNB幣值的走低，方彬形容為“陣痛”，短暫是痛苦的，但長期利好——幣值低位相當于門檻低了，應該會有更多人入局。一些有潛力的項目，等到下一個牛市出貨，因為基數(shù)大了，也能有更多人接盤。

樂觀的人說，加密貨幣的二級市場今年是比較冷，但這里同樣有周期一說，對于潛力大的項目，生態(tài)會更繁榮；悲觀的人則在周一晚上發(fā)了一條朋友圈：最近大盤陰跌，不知道哪天能抬頭。

*應受訪人要求，呂桓、方彬、沈涵、阿北均為化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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