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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裁員與虧損的消息夾擊里，2022年年末，迎著同時襲來的贊譽和吐槽，《三體》動畫版總算的上線為B站帶來了新一輪熱鬧。

12月10日，《三體》動畫版在嗶哩嗶哩（以下簡稱“B站”）開播才10分鐘，同時觀看人數就超過20萬，上線當日播放量破億。截至12月12日，《三體》播放量達到1.2億次，有587.2萬網友追番，點贊量245萬。

與《三體》的火熱截然相反，現實里B站位于楊浦區國正中心的辦公樓正在遇“冷”。一年內三度裁員的陰霾，正籠罩著B站。

“都說B站割應屆生韭菜，我本來是不信的”

“我們裁員了，剛收到通知，整組裁掉。”

裁員的消息來得很突然。

12月2號晚，與往日相同，周五，大家總是盡可能快點完成手頭的工作，好準點下班，迎接周末。關系好的同事，正聊著晚餐要在哪家網紅店進行，臨近下班，一封通知讓氣氛瞬間變化：

【嗶哩嗶哩】親愛的同學，你好，你的文件已生成。現邀請你進行線上文件簽署。請點擊此鏈接登錄:xxx.co「溫馨提醒:為避免文件失效，請務必在收到此短信后的2個自然日內完成簽署」謝謝!

沒有任何準備的，剛剛轉正的王陽明，看著群里的消息有些懵，“所在業務組一組80%的人都被裁了”。消息來得突然，大家都不明所以，只能等待著周一工作日的到來。周一，準時到公司的王陽明發現，工卡還可以正常使用，但后臺權限已經全部關閉，動作迅速，原本負責的所有業務也全面停止。

合作方照例在群里詢問著新一周的業務的推進，在各個群被@的他，也只能裝作沒有看見消息。 同組三排座位，每個人都在等待著談話時間的到來，一個接著一個進入那個會議室。而業務負責人，從早到晚，幾乎都呆在那間會議室里。

座位上的同事們自然也無心干活，基本都在玩手機，敲鍵盤交流著消息。

從各渠道信息來看，本輪裁員波及到B 端、漫畫、主站、Goods，其中司齡兩年內、應屆生、試用期本輪裁員的重災區，且幾乎不考慮員工的具體績效情況。

也就是說，即使是高績效也一樣在這一輪裁員名單之中。“我們組留下的同學，有3年還是4年的司齡，裁他太貴了。”

這樣的情況，就很難與官方回應的“業務調整”對上號了，倒更像是業務縮編的結構性減員。

后來王陽明仔細思考了最近的一些細小變化，“其實一切早有預兆。”比如本年度校招轉正前莫名其妙增加了“答辯”環節，又比如上周新推進的業務突然喊停……

三季度財報發布后的分析師電話會上，B站CEO陳睿也公開表示，減虧已經成為公司最重要工作之一，是其親自在盯的工作。

“一切也都無可挽回。”收到裁員通知程橋心里很清楚，沒有什么博弈的空間。比起5月份沸沸揚揚的錄音裁員事件，這一輪各方口徑要客氣得多，“老板（相關業務負責人）說，我的工作能力，工作產出都沒有問題，所以是公司向的裁員決策。大家也很清楚，16號都會走，現在一談再談，無非是多個1少個1而已”。

距離第一次收到消息已經過去了一周，這一周內，裊裊收到了第3次通知，約談了2次，結果沒能讓她滿意。裊裊的訴求也很簡單，她距離轉正僅一周了，因此目標是爭取到1.5的年終，但目前方案里僅給到N+2（包含1的年終），“1.5是原本我應得的”。

而與她訴求類似的還有超過500位本輪被裁的同學。根據靠近人士透露，裁員通知發出不到一周內，被裁的同學已經拉滿了一個500人的維權群，其中不少是本年度校招入職的應屆生。 2群也在持續增員中——畢業1群已經滿員，如有需要可以進入2群。

12月11日，對賠償方案依然不太滿意的裊裊和同事們都還沒簽下協議，大家午飯時間交流，都想知道對方和hr交流到了什么步驟，商量著是否能繼續給出更好的談判方式。聊著聊著，裊裊突然環顧四周，嘆了一口氣：“怎么感覺今天食堂人都變少了”。

12月12日，在疫情居家還沒有大面積申請之前，程橋所在辦公樓層的辦公區，已經很明顯地空出了不少座位。這一天，程橋直系上司也已經簽好字，在座位上改起了簡歷，“他前后進行了三次談話，這一輪多爭取到了一些賠償，就不想再繼續浪費時間拉扯了。”

程橋今天的任務就是積極詢問他的直系談判細節，“學會一些談判技巧以及讓他幫忙改改簡歷。”

到了最后期限的12月16日，程橋前后兩排的座位已經幾乎都空了。轉過一個轉角的座位有同學陽了，大家都戴著口罩，“整個辦公區死氣沉沉”。臨近下班，保潔阿姨拿著垃圾袋在清掃空位，程橋收拾好自己的個人物品，拿上帶了灰的小電視玩偶，結束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。

此時，距離她轉正還有不到半個月。

經過三輪的談話，程橋在期限的最后2天，爭取到了按轉正員工的賠償方案，但1.5依然未能實現，“老板找我聊了很多次，雖然感覺他沒什么誠意，但也能感受他的無能為力，我不怪他。”

走出國正中心的時候，程橋想起6個月前，原本已經考公上岸的她，在2個互聯網的offer里多方對比，選擇了B站，“都說B站慣會割應屆生韭菜，我本來是不信的”。但如今，和她一道在校招進入B站的小伙伴們，也幾乎都在臨近轉正前跟她一樣接到了裁員通知。

被問到后悔嗎？

她思考了一下，搖了搖頭，沒有說話。

虧損這道大題，難答

一切當然都與虧損有關。

加上12月的這一波裁員，2022年一年內，B站已經進行了3輪瘦身，兩年內，進行了六次裁員。盡管官方每次都回應稱是正常業務調整，沒有大規模裁員，但整體業務緊縮，人員精減已經是不可回避的大趨勢。

除了裁員，和愛奇藝、騰訊一樣，B站也在大幅縮減各項開支。從三季度虧損收窄來看，節流措施的確略有成效，三季度財報發布之后，股價一度大漲22%。

北京時間11月29日，嗶哩嗶哩（以下簡稱B站）公布了截至2022年9月30日的第三季度未經審計的財務報告。財報顯示，B站三季度營收達57.9億元人民幣，同比增長11%，凈虧損為17億元，相比較去年同期大幅收窄36%。其中，B站經營開支總額為29億元，銷售及營銷開支達12億元，同比下滑25%，主要由于推廣支出減少。

虧損在收窄，但是依然在虧損。

用戶增長上，B站第三季度月均活躍用戶數3.326億，同比增長25%，日均活躍用戶數9030萬，同比增加25%。3.3億的MAU依然矚目。

良好的用戶增長背后，還有B站越來越沉重的步伐。其廣受資本市場好評的故事似乎停在了2021年。

B站不是不緊張。

為了繼續追求“破圈”的目的——廣告業務，還開啟了tory Mode（豎屏模式），結果卻不盡人意。今年B站一、二、三季度廣告收入同比增速分別為45.6%、10.4%、16%，數據就可以看出不穩定性，加之互聯網整體廣告業務的縮減，這一板塊并不樂觀。

此外，B站還曾嘗試在PUGC內容板塊推出收費業務，后來在巨大的爭議聲中沒能繼續推進。這意味著，付費視頻這條路對于B站而言，輕易不能走。

高調倒貼的直播業務也寂寂無聲。今年雙十一，B站曾在首頁掛出“直播電商UP主招募激勵計劃”，計劃中寫明，10月1日~11月12日前未做過直播帶貨的UP主，只要滿足直播時長、開通小黃車等要求，就獎勵50元。

聽起來不錯，但對比各大成熟電商平臺，50元就顯得有些小氣了。

一邊要維護社區氛圍，穩住原始用戶盤，一邊要盈利。既要又要還要的態度，讓B站的商業化一直飽受詬病。

而營收主力——游戲業務上， 2018年其游戲營收達29.36億元，占全年營收的71%，被視為一家游戲公司；2019年開始，游戲在營收占比一路下滑，截至2022前三季度占比只剩25%。

今年三季度，B站各板塊營收分別為：增值服務22億元，占比38.14%，同比增長16%；移動游戲15億元，占比25.4%，同比增長6%；廣告14億元，占23.3%，同比增長16%；電商及其他業務7.58億元，占13%，同比增長3%。

四大業務板塊營收分散，游戲是不依賴了，但也沒了核心營收支撐板塊。B站目前占比最高的增長服務板塊，也是其開支的重頭。

營收成本為47億元人民幣（6.663億美元），較2021年同期增長13%。作為收入成本的關鍵組成部分，收入分成成本為24億元人民幣（3.351億美元），較2021年同期增長11%。這一數據在2021年第四季度曾高達46.8億元，同比大漲62%，僅收入分成成本就占到24.28億元，同比大漲91%。

收入分成成本激增，主要由于“向直播主和內容創作者支付的收入分成增加，以及擴充移動游戲和增值服務之際向分銷渠道支付的款項增加所致。”

高增長的同時也付出了高成本。

這就不難理解B站一系列的降本措施了。

在三季度財報的電話會議上，陳睿表示，將繼續關注市場費用的降低，包括內部的管理和研發費用的降低。“在管理效率方面，我會側重于減少非核心業務的投入，把我們的資源都集中在核心業務，尤其是能夠提高商業化效率的工作上。同時，我們會優化組織結構‘去肥增瘦’，這部分的調整在今年內會完成，效果在明年的第一季度大家就能看到。”

問題是，人員精簡、業務收縮、商業化模糊，這一輪大規模裁員之后，2024年，B站真能實現盈虧平衡的目標嗎？

（應受訪者要求，內文采訪對象均為化名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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